朱熹《游云谷诗》书法长卷拓片探秘

　　□ 陈平民

　　2021年初病故的朱熹黄山日报社原副总编辑、黄山市老新闻工作者协会会长朱世良先生，谷诗是书法休宁月潭人，与朱子（熹）同宗近支。长卷他生前介绍，拓片探秘2002年他在月潭村一族人家中见到一卷朱熹自书《游云谷诗》书法长卷拓片，朱熹据收藏拓片的谷诗族中老者透露，该拓片是书法其祖父100多年前宦游京城时带回家的。笔者有幸见到这一书法长卷拓片复印件，长卷与朱世良先生进行过一段探研。拓片探秘

　　朱熹《游云谷诗》书法长卷分引首、朱熹书法（诗及题款）、谷诗尾跋三部分。书法长卷拓片共18页。长卷首页为明太祖朱元璋题引首，拓片探秘书“照古腾今”四字，加盖“洪武御书”印；卷中朱熹自书行草诗文156字（诗129字，题款27字），共10页半；诗文前后盖有篆体“高趣”闲章与“熹”印章，还盖有“河东南转运使印”“晋府口子图书”“商丘宋荦书画府印”“宜兴世家商丘陈淮书画之印”“多宝阁”“宣尉使之图书”等10方篆体、九叠文等印章；卷尾6页半，历宋金元明清，有真德秀、刘克庄、李戡、张伯英、黄溍、袁桷、存仁、干文传、吴廷、宋荦、鲍桂生、李鸿章、鲍源深等13位钜卿鸿儒品评鉴赏，亲自题写过隶楷行草诸体题识。13人中的吴廷、鲍桂生、鲍源深3人为徽州人。

　　据考，南宋乾道元年（1165）四月既望，朱熹与同时代理学家张栻等人同游茂林，分韵得“福”字，即兴作《游云谷诗》并书。朱熹所作“福”韵诗，全文如下：

　　仙洲几千仞，下有云一谷。

　　道人何年来，借地结茅屋。

　　想应学长生，寄此乐幽福。

　　架亭俯清流，开径玩飞□。

　　游得名胜还，往往有篇牍。

　　杖履或□来，共此岩下宿。

　　夜灯照奇语，晓策散游目。

　　新凉有佳期，群游几追逐。

　　从容出门去，急雨遍原陆。

　　云泉增旧观，怒响震寒不。

　　深寻得新赏，一篑今再覆。

　　同来况才彦，俊语非碌碌。

　　所恨老无奇，千毫真浪秃。

　　（文中□为难以辨认之字）

　　乾道元年夏四月既望，同敬夫诸子游茂林，分韵得福字之什 考亭熹

　　诗作于朱熹被罢官九年之后，因遭逢衰乱，奸佞当道，朱熹未遂其志。27岁（1156）罢官归里后,屡辞朝廷诏命。50岁（1179）时，应诏赴江西任知南康军。在家居崇安的20多年中，他为附近山峦的旖旎风光所吸引，以在山野建舍隐居讲学著述为乐,还时与友好相聚论学、游山吟咏。

　　需要说明的是，《钦定四库全书》宋诗钞中，以《游昼寒以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分韵赋诗得竹字》为题，录入了这首诗，相关字句有相同，也有所不同。

　　据有关文物专家透露，朱熹《游云谷诗》自书后，曾在朱熹桑梓地古徽州被镌刻成石碑，惜碑石至今不知所终。众所周知，朱熹传世书法多以小字册为主，而书法长卷可以说绝无仅有。因此，这件书法长卷颇为珍贵。

　　清同治癸酉（1873）,徽州人鲍桂生得见朱熹《游云谷诗》手书长卷真迹，经查考，他写了跋语，说“此诗《朱子全集》不载”。1995年海峡出版社出版的《朱熹传》和世界朱氏联合会会刊发表的《建阳朱子古迹维修与保护》一文，也都只提到乾道六年（1170）朱熹与同窗蔡元定等游览至云谷，作有《云谷二十六咏》《咏云谷杂诗十二首》。

　　朱熹以探六经百氏之奥，寻立身行事之方为己任，一生主要致力于学术上钻研、著述、讲学，书法虽然作为余事,但造诣颇深。其书法有端严谨重，圆劲多姿；有锋藏势逸，简澹淳古；也有纵笔驰骤，无意求工。在被收录于单帖、丛帖，摹勒入碑、入联的书法作品中，大多是行楷。《游云谷诗》为行草结合书帖，这是他36岁时的精进之作，用笔皆中锋，用墨多润少枯,运笔或藏或露，或提或按，或张或弛，随意挥洒，极能表现朱子书法出以自然的风格。

　　历代收藏此卷的书法大家，都有很高的评价：

　　——南宋真德秀评此卷“书宗魏晋，雄秀独出，自非国朝四家所可企及”，“超忽变灭，神妙莫测，其颠旭狂素之流亚欤”。

　　——元代李戡称此卷“首数行骨在肉中，趣在法外，中间鼓舞飞动，尽弃畦町。洎乎，终篇则如花散朗，如石沉着，停如太虚之云，流如大江之波，悠悠浩浩，缥渺空阔，幻化穷奇，莫如其极矣”。

　　——元人黄溍说，“国朝善书者秋硐黄公赏评公之书曰:道义精华之气，浑浑浩浩，自理窟中流出。”又说：“道义之气郁郁葱葱，散于文字间。使其得见此卷，又不知作何赞语。然而啻视其书，岂直、点、画之工而已，所谓目击道存者非耶。”

　　——清人李鸿章评论：“纵笔驰骤，气体稍别贤者之书，固不名一格耶。”

　　——清代鲍源深评论此卷：“浑灏劲拔中极飞舞之致，真西山（即真德秀）先生谓为旭素流亚，洵为碓论大贤寓道于艺，固如此神化不测。”

　　从此卷题识中，还可得知朱熹墨迹一直被历代文人墨士视为珍宝。元文学家、书法家袁桷说:其墨迹“流传至今者，片简尺素，人争保惜，珍如瑶珣”。

　　朱熹《游云谷诗》真迹辗转流传，有文记载的历史700余年。开始为宋端平二年（1235）以前南宋大臣著名学者真德秀收藏，不知何时何因流落河北。元至元十七年（1281）李戡事至燕京，从张春官的从兄退盒手中购得,如获连城之宝，请良工重装后藏入荚笱，不肯给墨林子一见。也还是元代，礼部尚书干文传薄游婺源，又以重价购得此卷，成为其宝藏之物。嗣后，却为内府所有，直至明隆庆六年（1572），国库渐成空虚，以文房古玩代公侯月俸,此卷始出天府。明万历十一年（1583）岁末，刘延伯在京都购得此卷，以赏嗜古之忧，竟观至五鼓方固锁深藏。他罢官归里仍带在身边，收藏几近40年。病危之时,还关心此卷如何保藏，在遗书中说:“吾儿不学，不足嗣吾志，敬以诸珍答谢知音。”当时,居于京都的徽州富商——余清斋主人吴廷,是他交往甚深的收藏家，又曾贷其古玩近千金，所以要将此卷偿与吴廷。他恐为人侵匿，还托汝南王思延将军代为转交,时在天启元年（1621）。

　　入清以后，此卷又几经流传。康熙四十三年（1704），精鉴赏、富收藏的书画家宋荦购得此物，审定为真迹,决定家藏永保，可惜最终也未为子孙所保。同治十二年（1873）二月，又成为江苏淮阴鲍桂生珍藏之物；同年八月，李鸿章、光缉甫向鲍桂生借来此卷真迹摹勒入石，嵌置京城（今北京）全皖会馆,以志先贤手迹。之后此卷真迹便不知所终。后京城全皖会馆几乎全被拆除，此卷碑版石刻是否存世，亦属不知。

　　此卷是否收录于法帖之中，鲍桂生查考过后虽曾说:“朱子此卷与米襄阳《宝章待访录》、赵吴兴《汲黯传》同时所收。”但并没有言明收藏于何帖。据查，收录朱熹书法的宝贤堂、戏鸿堂等法帖并未有此卷，当代出版的《宋朱熹书翰文稿》《朱子翰墨》《朱子遗墨》亦未收入。显然这是朱熹的一卷佚帖,抑或收录于其他法帖中,有待进一步查考。

　　题识该书法长卷的富商吴廷（1573-1627），一名国廷，字用卿，明末歙县西溪南人，博古善书，雅好收藏，蓄晋唐名迹与宋元精品甚富，由董其昌、陈继儒精心鉴定，并代编选，于万历二十四年（1596）由邑人杨名时摹刻勒石，至万历四十二年（1614）始成《余清斋帖》24卷（正帖16卷，续帖8卷），集晋唐宋三代名迹，精品颇多，勾勒极佳，为明代著名法帖，为中国书坛艺术珍宝。

　　鲍源深（1821-1884），字华潭，号穆堂，晚年号澹庵，鲍氏先人鲍宏自晋咸和间任新安太守迁家于歙，后传至清康熙时鲍启忠，为源深六世祖，始自歙迁和州（安徽和县）梁山镇。道光进士，咸丰年间，以翰林编修督学贵州，同治间四任学政，四入上书房行走，授世子读，累迁侍讲学士，擢太常卿、大理寺卿、左副都御史，历工、兵、户、礼部右侍郎，同治十年（1871）官山西巡抚，光绪二年（1876）告归，寓居江苏宝应，逾年主讲金陵、上海书院，“布衣粗粝，萧然与寒晙无殊”，死后葬江宁城外丁家山。子孝光、孝裕录其奏牍若干卷藏于家。著有《补竹轩文集》。

　　鲍桂生在晚清间任过观察使，人称“观察公”。鲍源深称其“家筱珊观察公”，“筱珊”可能为其字或号，他与鲍源深不仅同乡且同宗。清嘉庆进士，任过侍讲学士、通政司副使的鲍桂星（1764-1826），字双五（又字觉生），是歙县岩镇人。鲍桂生疑与鲍桂星同族同辈。旧时，淮阴是徽商经营的一大据点，鲍桂生自称“淮阴鲍桂生”，有极大的可能是其先祖因经商而占籍淮阴。